在这些美丽的漫长的夏日的黄昏;但我知道,奇迹不再降临,我也不再是那个手持鲜花在机场出口迎候的人。——王家新《来临》毕业季,常逢夏日。从某一年的此刻,阳光融化了我们“学生”的身份,然后,被一份份表格重铸成各种身份,走向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人生。重铸的过程,或电光石火,或缓慢绵长,也许有惊喜和意外,也许还会有疼痛与煎熬。而重铸后的模样,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。是日,「人间」推出毕业季稿件连载,那是我们每个人都不得不面对的“来临”。
2008年,是我博士的最后一年。转眼10年过去,我还是没法理解那一年的经历在我人生中意味着什么。
在国内拿的博士学位后,我来美国做博士后。按我在国内的理解,“博士后”是刚毕业的博士生们正式进入学术圈或工作之前的缓冲期。可实际上,美国的博士后就相当于一个没有时限的实习期,除了繁重的科研任务,还要帮教授(实验室真正的老板)撰写论文和课题申请书,训练博士生们实验手法和技能,对职业空间没有任何提升。
对于大多数博士后而言,每周工作普遍在50小时以上。到了感恩节和圣诞节,老板回家团聚,学生们放假,博士后也只能独守实验室,且没有任何薪酬补偿。一旦实验室课题经费断档,教授还有教学和教务方面的薪酬支撑,学生则可以换实验室,博士后就只能走人——能不能找到下家、能找到怎样的下家,全凭运气,前任老板顶多写封推荐信而已。
那时候,我住在房东大姐的美式房子里,每次洗澡都能在卫生间各处看见她掉的头发,湿漉漉、一缕一缕的。那些头发就好似一柄利剑,悬在我头上——我不想变成她,一个做了10多年还不知何时才能做完的博士后。
北美的夜空,人和人就像漫天繁星,看起来很近,其实远到让人无法理解;偶尔相遇,也只是擦肩而过。